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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把蘭州治理霧霾的經驗一言以蔽之的話,那就是一是靠科學,二是靠群眾。用科學的手段查找源頭,併進行科學有效的網格化管理,對不同形態的污染源分類把控,源頭治理。在這一過程中,執法力量永遠是有限的,需要依靠群眾的監督和共同參與。
  與蘭州相比,有些地區的霧霾治理,陷入了運動化、情緒化治理的誤區。有的是在出現霧霾後、或重大節會時“大治理”,忽視平時的防控。還有的地方不科學分析污染源,只用行政強令“一刀切”,怠於科學管理和使用市場手段,最終污染物排放“按下葫蘆浮起瓢”,居民也對諸多限制措施不滿,失去了“全民治霾”的積極性。甚至“越霧霾越開車”,因為誰都不願把自己置身戶外。
  打贏治霾攻堅戰,要靠符合當地實際的科學措施和市場手段,更要靠市民的理解、支持甚至參與其中。只有激發“全民治霾”的積極性,才能重建曾經的美麗家園。蘭州能做到的事情,別的城市其實也能做到,關鍵是,誰來做,怎麼做。
  “十一”長假結束,華北等地區再次陷入十面“霾”伏。在同一時間,地處大西北的蘭州卻碧空萬里。自2003年國家正式公佈重點監控城市大氣污染指數以來,蘭州就始終排名在前、並被列為重點監控的城市。但是,去年,蘭州退出了全國十大污染城市排行榜,目前正在向全年優良天數超300天的目標邁進。
  近期,在環保部的推廣下,京津冀及周邊地區、長三角區域大氣污染治理任務較重的多個城市,正在效仿和借鑒“蘭州經驗”,投入霧霾阻擊戰。
  蘭州是如何摘掉了“黑帽子”的?而蘭州的治理經驗,能否讓其它地方也最終兌現“綠色紅利”?
  全民 “ 洗城 ” 與全城網格
  要瞭解蘭州在全民治霾中究竟做了什麼,有兩件事最為直觀:一是全民“洗城”,一是全城網格。
  9月19日,雖然正值仲秋,但蘭州已經開始進入治霾的“冬防模式”。下午3時,74家市直機關的2216名公務員走上街頭,開始在自己的責任區域範圍內擦洗護欄、道路指示牌、撿拾垃圾。
  與此同時,城關、七里河、西固、安寧等近郊四區的政府機關、街道、社區共組織了1.5萬人,開始清理垃圾、清洗護欄、沖洗過街天橋、擦洗果皮箱、清洗門頭牌匾。
  經過兩個小時的清掃,全市主城區面貌可謂煥然一新。據悉,這是蘭州今年“冬防”以來首次“周末大掃除”行動。根據《蘭州市2014~2015年度冬季大氣污染防治工作方案》的要求,冬防期間(2014年9月16日~2015年3月31日),需每周組織開展一次全民大掃除活動。
  蘭州市酒泉路街道辦的工作人員對記者解釋說,“說是大掃除,實際上就是全民‘洗城’,減少市區的揚塵污染。遇沙塵天氣,沙塵結束的第二日,市區開展全民大掃除,全面徹底清洗公共設施、交通護欄等設施。”
  按照蘭州市環保局的分析,蘭州冬季的污染源集中在4個方面:工業污染、煤炭污染、揚塵污染及機動車尾氣污染。
  每一處裸露的黃土坡和地面、每一處建築工地的粉塵易散性的砂石、土方或廢棄物,都覆蓋著黑色的防塵布、防塵網,並定期噴灑粉塵抑製劑,城區街道實行24小時灑水降塵。所有施工車輛、挖掘機械等駛出工地前必須清除泥土作防塵處理,泥土、塵土帶出工地就會遭遇重罰。
  成功讓裸露的坡面、地面和建築工地不產生揚塵,與當地推行的“網格化”管理不無關係。
  蘭州正寧路社區的專乾李秀蓮,從去年開始有了一個新頭銜——“網格長”。冬季採暖期,她除了日常工作外,還要負責正寧路農貿市場和蘭林路市場集中點火的運行情況。一天巡查4次,這4次巡查的時間全是人們準備生火取暖或做飯的時間。
  李秀蓮說,“自去年11月開始,實行集中點火後,市場里的空氣變得清新多了。”
  採暖期過後,李秀蓮的任務就是監督網格內的坡面、地面和建築工地。在蘭州,有多少李秀蓮一樣的“網格長”,沒人做過統計,但可以肯定的是,全市劃分為1482個網格(樓院、小區)後,實行市、區、街道三級領導包抓網格,100平方公里的市區網格縱橫,而每一個網格都有若干“李秀蓮”嚴防死守。
  以白銀路街道辦為例,街道將所轄5個社區的區域按標準劃分為32個單元網格,並建立了環保專乾、樓院長、環保志願者、轄區單位協管人員的“一網四員”。遇有煙塵或揚塵,“一網四員”馬上趕到現場處置。
  靠著網格化管理,蘭州將抑塵、降塵的管理觸角,延伸到每一戶居民、門店、單位、單位門房、工地工棚、樓院。據說,僅蘭州城關區就排摸出5萬處空氣污染源,由“網格長”全年重點監控。
  鐵腕下的 “ 陣痛 ”
  今年9月底,蘭州市對市屬及市屬以下194家企業(含鑄造及熱加工企業)發出最後通牒,要求在冬防前全部停產。
  2013年初,因冬防工作落實不力,蘭州市環保局原局長等一批部門一把手先後被就地免職,皋蘭縣忠和鎮黨委書記因轄區內揚塵嚴重被免職,因垃圾清運不及時,區環衛局長被通報批評,去年以來有55名幹部受到誡勉談話、免職等處理。
  研究表明,蘭州大氣污染屬於“自生型”污染,呈工業、燃煤、揚塵及機動車尾氣混合型特征,其中工業廢氣占到污染物排放總量的約50%,揚塵占到約20%,機動車尾氣占到約17%,低空生活污染占到約13%。
  既然工業污染是“首犯”,那麼就必須鎖其咽喉。蘭州市採取的辦法是“改、停、關、搬”。近兩年來,蘭州市共引導投入近10億元,對火電、石化、水泥等行業13家重點工業排放源企業實施了83項除塵、脫硫等治理,對182家磚瓦企業和16家鐵合金企業進行集中整治,對3家火電企業實行了濕式電除塵、脫硫增容和脫硝深度改造。
  在冬季採暖期,對高排放工業企業實行停產減排措施,對200餘家鑄造、磚瓦等高排放企業,實行強制停產減污。2013年,蘭州市強行淘汰鐵合金、水泥等13戶企業的落後產能。同時,推動企業“出城入園”。蘭石集團等78戶工業企業向蘭州新區搬遷改造,另外15戶企業向遠郊縣區產業園區搬遷。
  對大型熱電廠為代表的用煤企業,蘭州市由環保、質監等部門24小時駐廠監察,實行限負荷、限煤量、限煤質,達到限排放的“四限”措施。
  蘭州市對城區燃煤供熱鍋爐進行“換血式”煤改氣治理。兩年來完成了市區1130台、7411蒸噸燃煤鍋爐的天然氣改造,占城區原有燃煤鍋爐總量的60%。
  對煤炭市場突出源頭管控,在城市主要出入口設置煤炭卡口,封殺有煙煤、劣質煤進城通道,同時在餐飲企業強制推行使用清潔能源,對低收入家庭發放優質煤取暖補貼。
  2013年,蘭州市共減少用煤275萬噸,使城區用煤量由2011年的1300萬噸減少到725萬噸,由此減排二氧化硫20186噸、二氧化氮6801噸、煙粉塵4191噸。
  對於機動車治理,蘭州市對“冒黑煙”車輛24小時設卡勸返,對“黃標車”等老舊車輛到期報廢,公交車、出租車全部實施“油改氣”,在城區全面停售90號汽油。
  藍天也是 “ 紅利 ”
  2013年,在眾多地區遭受霧霾之苦的同時,蘭州優良天數達到299天,由此社會輿論對蘭州的治污做法興趣倍增。
  今年8月初,環境保護部在蘭州市召開大氣污染治理座談會,組織京津冀及周邊地區、長三角區域的14個重點治霾城市市長和環保局長現場考察“蘭州經驗”。國家環保部副部長翟青在會上感嘆:“蘭州取得現在的治污成績靠什麼?靠落實、靠管控、靠監督、靠嚴格執法,蘭州可以做到,別的城市應該也能做到。”
  近兩個月來,多地“取經團”前往蘭州市政府,得出的結論是:“‘蘭州經驗’最大的特點就是將很多常規的治理技術和手段,在執法層面做到了極致,不怕碰硬,哪怕你是央企和地方國企也同樣嚴格執法,甚至限制其生產。”
  但是,盛名之下有關爭議也一直在繼續。近日,蘭州市各建設工地接到了政府的最新通知:為治理工地揚塵將新增4項費用,在現有建設項目安全文明施工費與環境保護費基礎上,新增了砼洗車台(槽)及沖洗設備費、車輛沖洗費、排渣費和施工現場安裝視頻監控設備費四個取費標準。一家建設單位項目負責人表示,這六項費用加在一起,確實是一筆不小的負擔。
  蘭州大學資源環境學院教授馬建民認為,一方面,政府動用大規模行政資源,投入了的高昂行政和資金成本,另一方面,因關、停、改造等環節引起的企業成本的增加和經濟增長的放緩,最終的成本都將轉嫁到企業身上。
  馬建民現正與有關部門合作,負責“蘭州大氣污染與防治”的課題研究,他認為,“現在蘭州的污染一方面有地理條件的因素,逆溫層低,霧霾吹不出去,有工業污染的因素、能源的因素,另外還有近幾年私家車保有量陡然增加以及城鎮化的問題。不同的污染對應的有毒成分不同,而這些都需要相關的模擬實驗才能得出數據。”
  “治理霧霾需要科學支撐,從長計議,不能靠運動式治理。”馬建民說,企業出城入園被列為改善蘭州空氣質量的主要措施之一,這亦需經過科學論證。因為蘭州新區位於蘭州的上風向,將污染企業移到新區可能無助於蘭州市整體的空氣質量改善。
  爭議可以有,但“環境紅利”也實實在在。根據甘肅省衛計委的統計,去年蘭州市城鄉居民到醫院就診的呼吸系統疾病較上年相比呈下降趨勢,減少43357例,同比下降27.33%,城鄉居民的就醫費用支出減少2478.10萬元。
  “好空氣”為蘭州聚集了人氣、商氣、財氣。據統計,2013年以來,蘭州中川機場旅客吞吐量增幅居全國省會城市第1位,招商引資到位資金增長70.77%,生產總值增幅排全國省會城市第4位。蘭州市副市長嚴志堅說:“實踐證明,只要有科學的謀劃和堅決的執行力,不僅不會影響發展速度,而且淘汰了落後產能,調整了產業結構,更加提高了發展質量和效益。”
  (原標題:【新聞廣角】蘭州“治霾紅利”背後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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